凭借一系列短片在国际影展上屡获殊荣后，文牧野开始被圈内人关注，在经历了不少电影公司的“求合作”之后，他遇到了宁浩。

虽然被演员们称为“变态偏执狂导演”，但文牧野似乎和真正愿意追求完美的演员们达成了高度的默契。2018年夏天，他带着已经被期待了许久的《我不是药神》，洞穿人性，信心出击。

迎难而上

这几年，电影行业在不断地发生变化，每家电影公司似乎都在网罗人才，此起彼伏地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新导演计划，于是，给了像文牧野这样的既没有背景又没有资源，却只会拍电影的年轻导演更公平和舒适的从业环境。

2015年夏天，在准备好了拍摄自己的第一部长片作品时，《我不是药神》出现了。

文牧野，长春人。从小喜欢电影的他，人生第一个主动买的DVD是《黑客帝国》，但并不算是个典型的新学院派文艺青年。

虽然他在履历上师从田壮壮导演，但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，他其实考了3年才考上。

田壮壮说：你是个“野路子”。“壮壮老师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开阔视野，教给了我一些思考方式，什么可以坚持，什么不用坚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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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前，在文牧野曾经就学的东北师范大学，流传着一件事，编导系的老师们会拿他的片子进行教学。

他曾经被以为会持续地走影展之路，他的一些口碑之作，例如《安魂曲》、《石头》。都充满了人文关怀，在国际影展上斩获颇多。

宁浩看到了文牧野拍的短片，通过朋友邀请他见面。

一上来，宁浩就问他：有一个项目，你有没有兴趣？听完，文牧野立刻兴奋了：我很喜欢，它充满了人性冲突和真实的现实。对于原型故事，他又很了解，于是，一拍即合。

当时面对的剧本第一稿，完全脱胎于真实故事。

文牧野觉得，值得挖掘的地方还有很多。“有意思的是，不做那么干瘪干涩的文艺电影，而是相对地有商业性，还可以做得很极致，有笑有泪。”

很快，文牧野成为了宁浩的坏猴子影业公司的“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”中14位新导演里的一位。一部充满人性冲突和亮点的长片，自此徐徐展开。

《我不是药神》从剧本开发到拍摄完成再到定档上映，用了三年。我想让文牧野讲讲其中的事件和过程，他却说，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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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用两三年创作，这是基本的时间保障。”

中国电影目前还没有反响很强的社会英雄题材电影。这是一片蓝海。但度过最初的兴奋期后，文牧野发现，最初的剧本要进行巨大的改动。

“最基础的，主角从原先的病人变成了一个普通人，一个做小买卖的失败者。但最根本的改动，其实是从文艺电影改成了商业电影。”

“这个电影很难，题材受环境影响很容易变文艺电影，但实际上它有很多商业电影元素，就看你怎么切入，怎么着手；你是按照故事写人物还是按照人物写故事，这是两个方向；怎么改变一个人的负面力量，让他变成英雄，也是比较难的。”

我不是药神

没想到的是，文牧野平常会看韩剧，看综艺。

《来自星星的你》大热，他曾经为千颂伊喝多了隔门狂敲召唤都敏俊的戏而大笑；看《信号》或者《请回答1988》，也赞叹“好得不能再好”。

他喜欢那些真实、充满了荷尔蒙的电影，《飞跃疯人院》、《教父》、《黑客帝国》、《通天塔》这样的电影，喜欢斯皮尔伯格，也喜欢看《跑男》，“看那些轻松愉快的东西时，我完全没用工作的心去看，我就是一个观众，我那时候看东西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，我是为了快乐。”

在《我不是药神》的这三年中，它的名字从《印度药神》变成了《中国药神》，又变成了《我不是药神》，多少折射出一些有趣的变化。

尽管自己所有的电影都会关注现实中的人性，但作为第一部长片，《我不是药神》让文牧野在自我兴趣和商业关注中找到了一个平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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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制兼主演徐峥曾经打趣，《我不是药神》之所以改名字，因为在电影还叫《印度药神》时，所有朋友都问他，哎那个印度神油什么时候拍完啊？文牧野说，“后来改成了《中国药神》，还是觉得不太对，因为我们最终要写的是平民英雄。

我们传递的观念是，就算一个人成为了英雄，他当时也不一定是真的想当，也许是形势所迫。

后来他有了那份能力，但他要不要承担那份责任？有的人承担了，仅此而已。”

“最终定的这个名字，有双关的意思。一定有人叫他药神，他一定抗拒了，但是什么时候，他承担了这份责任呢？这就是小人物变成英雄的过程。”

有人说，这部电影，监制+导演是“两弹一新”，“新”就是导演文牧野。不过，能搞定宁浩和徐峥这样的人，文牧野也不是吃素的。

文牧野回忆着拍摄的那3个月，“拍摄很顺利，因为前期准备得非常充足，徐老师和各个演员都很配合。我甚至从没想过徐峥会如此好合作，他真的是完全配合导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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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说文牧野虽然平常很温和，但在现场立刻变成“变态偏执狂”，一个镜头，因为采用了不同的拍摄方式，他经常会一拍就是十几条，20条，30多条，“徐老师照来不误！”

因为在剧本阶段做好了充足准备，所以拍摄时，文牧野反而觉得，应该更娱乐一点。

“严肃的东西在剧本中已经充分呈现了，在拍摄、表演时，包括做导演功课时，可能更多需要强调娱乐性。”

文牧野有一次在回答别人“当导演是不是都很纠结”的问题时说，“纠结的方式并不能创作出任何透彻的东西，人（不仅仅是导演）更需要的是平静与真实。”

他想起了最初的探访阶段，那些被探访的病人们，并不像自己想象那样的一蹶不振。

“他们让我看到的是对生命的珍惜。他们的一天，是当好几天过的。那种热情和对生命、对其他人的爱，可能是我们没怎么生过病的人感受不到的。”

真实，是文牧野在电影中一直追求的一个重要的点。

真实，让《我不是药神》拥有了日常生活中，喜怒哀乐皆在的呼吸感。

你好，类型片

虽然并不了解其他导演是怎么运作电影的，但文牧野很自信。

“到了真正筹备和拍摄阶段，我就是完全放手去做的，导演必须是这样的，越靠近拍摄阶段就越独裁。”

电影的制片人也反映，文牧野的独特之处在于，他很稳。

“他非常笃定、果断，很清楚自己要什么，然后让各部门特别清晰地去执行。他特别会掌控全局，在艺术上清晰自信，对于整个剧组的人事管理上也非常成熟，还擅长去激发合作者的潜力，给所有人信心。”

宁浩曾说，《我不是药神》将成为全新的类型片标准。文牧野是一个非常喜欢类型片的人。

“我在做这个题材的时候，首先研究的就是类型片，现实主义电影，然后是英雄题材，这里面应该融合什么元素？多少动作？多少喜剧？情感主题是什么？

——那肯定不是爱情，但肯定得有一点点什么…这些都要用一些物理形态的东西去调配。

对我来说，写剧本不是文学，是建筑学，是在盖房子，打地基、钢筋水泥、室内软装，它很立体。”

“这像是一个做实验的过程，因为中国目前没有参照物。”

千言万语，指向一处。据说，徐峥在看完某一稿剧本后，给文牧野发微信说：我泪目了，咱们什么时候开拍？

有了徐峥做主演，其他几位演员，例如王传君、谭卓、杨新鸣、章宇、周一围、龚蓓苾、王砚辉，找到他们，水到渠成。

他们虽然低调，但实力雄厚，更重要的是，文牧野认为：“前提是他们适合角色，这是最重要的。他们演了不同阶层的人，贡献了我认为非常高级的表演。”

《我不是药神》的预告片挺黑色幽默。徐峥演的程勇，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人，正努力用“上帝说过”来忽悠别人，却屡次被人提示，那是佛祖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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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它，文牧野歪了歪嘴角乐了，“对，挺冷的，有点贱贱的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”

文牧野非常了解人性，他几乎重新创造了程勇，“那一刻，他想达到目的，才那么说。我觉得挺真实的，很多人都这样。

我作为导演也老做这样的事情。”说完，他自嘲地笑出声来。

在片场，剧本外自由发挥的空间，留给了喜剧因素，也留给了演员们。

主演徐峥、本性就“贱贱的”王传君、有点东北人“虎”的谭卓，很多人，因为这样的留白，得到了尽情的自由发挥，而结果也让文牧野惊喜。

“我们这个组挺有意思的，90%以上的人全程在组，五人组（徐峥、王传君、谭卓、张新鸣、章宇）更天天在一起生活，开机以后，感觉演都不用演了。”

“说我‘变态’？可能对演员印象深刻，但对我很正常，”他又乐了，“我一直都这么拍，大家也知道标准在哪里，也不会有人觉着太多了，反而会觉得：对，我们就是冲着某个标准去的。有时候拍两条过了，演员会说，啊？不可能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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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卓在剧中演跳钢管舞的戏份，曾跳到自己骨折了，但直到杀青，文牧野也不知道。

“她是非常好的演员，直到今年我才知道，戏都拍完半年了，她才和我说！她非常专业。”

他还记得一次小小的黑色幽默：徐峥生日的前一天晚上，大家假装很匆忙地给徐老师意思意思地过了一次。

第二天，在教堂，戏份正在拍摄，突然有个唱诗班徐徐入场，接着，文牧野推着一个蛋糕车出场，突然懵了但假装HOLD住全场的徐峥一声“切”，了然了，也撑不住笑了。

“怎么说呢，我们一起做了一个动人的故事，因为它是真实的、人性的。

我们用动人的方式把它写出来，演员们用动人的方式表演出来，最后形成了一个很动人的电影，《我不是药神》就是这样。

电影是个很有力量的文化产品，它能带给世人、带给这个社会的不仅仅是娱乐。

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片，我的心愿很简单，就是希望大家喜欢，希望大家能了解我在做的这件事。”

转载自《时尚芭莎》6月下 幕后英雄

总策划/芭莎电影组

摄影/修雨(Super Studio)

监制/宋青Stella Song

统筹/任博Renee Yam

妆发/名烁

采访&撰文/孙洁

助理/阴博文、谢丹阳、张文玲、冯宗汉

场地/上德大象

鸣谢/古朴年代家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