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世界都在夸付航,我想聊聊他
作者:时尚芭莎2024-12-16来源:时尚芭莎
满世界都在夸付航,我想聊聊他
付航和他的“Passion”,无疑是今年惊艳四座的一匹黑马。
他夸张的言语和表情,放下一切的自嘲,面对世俗的“无赖”、戏谑和抗争,以一种久违的、酣畅淋漓的姿态在《喜剧之王单口季》中拿下了年度总冠军,同时,大家似乎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——
许多人说,付航是“下一个周星驰”。
《喜剧之王》节目的发起人周星驰,是香港电影的一张名片,是喜剧电影的一根标杆。
都说“一年一影帝,百年周星驰”,长久以来,我们看周星驰,究竟是在看什么?又忽略了什么?
周星驰的脸和笑藏着怎样的奥秘?
为什么说二人相似却又相反?
喜剧的终极内核,究竟是喜还是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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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星驰的笑里
藏着什么「刀」?
坊间传闻,演艺圈最容易被忽略的4件事:陈奕迅的电影,张学友的演技,梁朝伟的歌声,以及周星驰的颜值。
大概是因为星爷太过擅长乱用自己的脸,漫画式夸张的古灵精怪、搞怪犯贱,甚至场景越离谱,他的表情越严肃,眼珠一转,鬼点子一串,连他2003年登上时代周刊封面,被选中的也是这样一张尤为能体现他面部特色的照片。
像星爷这样仅一张面孔就能代表自己电影特色的人,着实不多。港式喜剧中常见的标签,如无厘头、游戏化、自我嘲弄、消解崇高,包括外国影评人口中“尽皆过火、尽是癫狂”的港影特色,几乎都能在这张脸上得到表达。
而这张脸上,最意蕴深刻的一种表情,要属这种——用尽全力却看不出一点开心的大笑,和大笑时陡然转变成一种木然和黯然神伤。周星驰大概是在几十年前就发现了“社会笑”这种东西,这种“感人”程度,和卓别林电影中偶尔的黯然神伤一样。前一秒明明在笑,后一秒发现小丑竟然是我自己,笑中带泪,喜中有悲,无不诉说着“喜剧的内核是悲剧”。
周氏喜剧的泪点,很多都藏在大笑的背后。比如《唐伯虎点秋香》里癫狂的皮笑肉不笑里,尽是空虚;《食神》里同样的表情中却暗含着落魄后的不甘;《功夫》里白拿哑女的冰淇淋,笑得越大声,越是让人看到弱者挥刀向弱者的可怕。看起来是他在笑,实际是哑女在哭。
《大话西游》里前半截至尊宝没心没肺,直到错过和遗憾慢慢发生,才让影片最后夕阳武士那个神情复杂的回眸成为经典。这个回眸之所以厉害,在于他既与前期至尊宝的典型无厘头、前期孙悟空的桀骜不驯截然不同,又没达到后期孙悟空的超脱境界,是介于这些所有状态之间。
得以看出,周星驰的无厘头固然天马行空,却也能在不露声色间深入人物内心,通过细腻的演技展露人物的辛酸苦楚,使得一个人物有了完整性。这也是星爷做喜剧所一直坚持的“人物逻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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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厘头,
还要讲什么逻辑?
为什么周星驰的喜剧表演再夸张也不会令人感到尴尬?
因为他的无厘头只是表象,无厘头的创意,全都扎根在喜剧和人物应有的逻辑中,即拥有人和生活本来面目中的“悲喜两面”,再飞也不会离开这个“地心引力”。
这个人物的基本逻辑是什么呢?
程璐和庞博都推荐过的《喜剧这回事》书中有一个阐释,它提炼出一个喜剧的基本公式,包含了四个元素,即:
一个平凡人,面对一个难关或愿望,缺乏必要的技能和工具,但却从不放弃挣扎。
「一个平凡人」,或者说非英雄,其实就像普罗大众的我们。哪怕他算得上有点超能力的人物,他的前缀多半都有一个附加值的限定,比如“情商不高”的“学霸”。
《生活大爆炸》中的Sheldon Lee Cooper
「缺乏技能」,也是对不完美的普通人的概括,面对生活里发生的事情,我们既不是刀枪不入,也不是全知全能。
「面对难关」,也是对我们的人生的隐喻。周星驰电影里的小人物常常是在生存的边缘挣扎,他们有时候面对的难关是死亡,从悲观的角度来看,生而为人,最大的难关就是死亡,人生都是在即将到来的死亡前苦苦挣扎。
所以喜剧艺术探讨的,就是生而为人的真实状况,并不是那么好,但也并不那么糟糕,具备“悲喜的两重性”。
《逃学威龙》里,身为督察的周星星为了完成寻枪任务,必须到学校卧底,他「缺乏的技能」就是“当好这个卧底”,他讨厌念书,也不愿意跟这帮学生鬼混,所以影片在他这几个点上做了很多夸张的笑料,但你知道他心底的烦躁和不情愿,所以变脸的时刻,显得那么的合理而悲伤。
何广智去年经典的脱口秀段子,笑点围绕他租了一个70平米的房子展开,他从前的房子小得无法落脚,所以会觉得70平米的房子好香,最后把沙发比作地铁和经济舱,同李诞放在一起比较,他惨淡的一面就出来了。
还有《谭谈交通》的名场面二仙桥大爷,大爷是多么的活在他自己的逻辑里啊,他真的没有一点在搞笑的意思,只是想要拉建材去二仙桥,但因为他缺乏必要的交通规则知识和信息,他的答非所问成了搞笑名场面,却也流露着辛酸的底色。
这些人只是在自己的逻辑里,正常地做着自己,就足以逗笑观众。周星驰在演绎人物的喜与悲时早已深谙此道。他在一篇1996年《大内密探零零发》的片场采访中也曾说: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喜剧演员,演员是去演戏,文戏与喜剧都是一样地演。
电影《喜剧之王》(1999)
当然不是所有作品都一定要多么有“悲情底色”,但它们能够共同说明的是,愿意失败是喜剧最重要的工具之一,正是这种欠缺完美,让同样是平凡人、非英雄的我们,与这些角色产生共情与认同。
这也是为什么付航以他的小人物底色讲“大专”、讲“保安”、喊出“Passion”,能够如此震撼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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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最「悲」的脸
拍最「喜」的剧
作为一个以疯狂和夸张著称的喜剧演员,周星驰的眉眼间,却有一种非常忧郁的气质,越到后期越是突出,可能和他眉间的川字纹有关系?其实也不尽然。
周星驰似乎很懂得将自己个性里比较“慢”和“静”的特色,融入无厘头表演。那些“慢半拍”的反应会让观众看到角色不情愿、犹豫、挣扎的内心,这形成了他独特的表演节奏。传统的无厘头渐渐被周星驰改造为一种“表面张狂,内在深沉”的精神气质,成为自己的专有代名词。
好演员在面部细节的把控上都是很厉害的,这种忧郁,在另一个演员脸上也特别突出,那就是周星驰的好友,在威尼斯获得终身成就奖的梁朝伟。梁朝伟的忧郁和脆弱,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发挥到了极致。
电影《花样年华》(2000)
而在商业喜剧片里,周星驰这种忧郁脆弱的气质,竟然也起到了另一种伟大的作用,在演绎那些角色大笑背后的辛酸时,尤为地击中人心,让人心生怜惜,而不光只是看他出洋相。那种黯然神伤,能让你看到喜剧人物的悲剧底色。
电影《功夫》(2004)
这是又应了Jodie Foster的那句名言:
The greatest quality for a woman actress would be a kind of intelligence and strength that comes out,in a man,I think it's a sort of vulnerability.
女演员最棒的特质是一种智慧和其散发的力量,而男人……或许是一种脆弱感。
蔡明亮在谈论自己的电影《脸》的时候说过:
阅读他者之脸,是一种探望伤势的举止,透过他者的脸,隐藏的“原始创伤”有机会成为“症状”。
周星驰这种气质的形成,或许与他早年间的贫民窟生活和多年龙套郁郁不得志的经历分不开。这种气质化在他的作品里就是那种浓浓的悲情,以及有一种用无厘头和童话来解释一切的虚无感。
有记者问周星驰,他的妈妈有没有看过他的电影,他说:看过,但妈妈从来就没笑过。我想曾经是周星驰文艺细胞启蒙者的周妈妈,不太可能是看不懂无厘头,而是他在电影中看到了周星驰的全部过往——
看到了一个平凡人、非英雄,面对着多么大的难关,凭借自身的能力却几乎无法突破。
电影《功夫》(2004)
“张狂”和“深沉”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,在周星驰身上神奇地化为一体,创造性地诠释了喜剧要讲述的“不完美的人”和“笑中带泪”的要义。
所以说“一年一影帝,百年周星驰”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,影帝固然有影帝的一人千面,演啥是啥,但周星驰只有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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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剧终究
是喜还是悲?
讲了这么多周星驰,也不仅仅是想表达“喜剧的内核是悲剧”。
如今,不论是喜剧之王周星驰,还是前赴后继的喜剧人们,都让我们对喜剧有了新的理解——保持喜剧精神或者说幽默感,可以让我们以一种自我消解的方式去渡过许多人生中的不如意,而不是充满愤怒地对抗,或变得麻木不仁。
“权力的规范无所不在,我们不可能让它凭空消失,但我们可以在细节上修改它,就有可能倒推社会整体的变化。”我们之所以被周星驰、付航击中内心、深深感动和共情,是因为我们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对底层的洞见、挣扎,看到了他们自我嘲弄式的对抗。我们的人生,同样需要这样推翻旧脚本的勇敢、需要那句内心深处亟待找到出口的“Passion”。
在周星驰一部相对较为冷门的影片《回魂夜》里,有这样一个片段:
周星驰扮演的精神病人,号称自己会“捉鬼”,当“鬼”把他们追的无路可逃的时候,他竟随手发明了一种用报纸叠的帽子,他告诉同伴,只要你相信,就不会有鬼,只要你相信,就能够飞起来。影片的最后,大家真的飞了起来,手拉手遨游在城市的上空中。这一幕的精彩和可爱,简直可以媲美电影《ET》里,单车飞过月球的场面。
喜剧的内核固然有悲的部分,但喜剧也有它独特的魅力,那就是它拥有永恒的乐观精神,别忘了那个公式里的最后一个元素:
“但永远不会放弃挣扎。”
别忘了卓别林大师说过的:
人生用特写镜头看是悲剧,用长镜头看则是喜剧。
别忘了Monica的名言:
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, it sucks, you're Gonna love it.
*图源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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