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票看舞剧，为什么成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新时尚？_时尚芭莎

由中共深圳市委宣传部、深圳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出品，深圳歌剧舞剧院创排演出，韩真、周莉亚担任总编导，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担任编剧的舞剧新作《咏春》在今夏开启巡演。

因为售票火爆，这部舞剧作品被视为“舞剧双子星”韩真、周莉亚自《只此青绿》之后的又一“出圈”佳作。买票看舞剧，成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新时尚。为什么舞剧能走俏市场？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创作者究竟做对了什么？带着这些问题，我们采访了《咏春》总编导韩真、周莉亚与编剧冯双白。

壹

为什么又是叶问

在叶问系列电影以及王家卫执导《一代宗师》之后，国际武术巨星李小龙恩师叶问的故事家喻户晓。他从一名在家打木桩创制咏春的富家子弟，到开武馆，再到成为拳打侵略者、殖民者的英雄，这段近乎传奇的成长经历一再被搬上银幕。但这一段大家已经耳熟能详的故事，不是舞剧《咏春》孜孜以求的全部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“我们去佛山采风，在英雄这个层面，当地认可度更高的其实是黄飞鸿。”编剧冯双白介绍说，叶问的英雄主义，在于他能在那个艰难时日，将咏春带给平凡之辈，提振精、同舟共济。小念头、寻桥、标指，技术内敛，保留着中国古代文人品格，咏春没有像其他的门派那样，对愿意习武的人设置过高的门槛。叶问所求，是天下大同。“所以在我们的剧里，他最后将武馆的牌匾取下来，归还大地，归还众生。”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为了将叶问真实故事所反映的品格与胸怀讲出来，舞剧《咏春》采用了双线叙事、戏中戏结构。故事通过20世纪90年代初一个来到深圳拍电影却陷入困境的剧组展开，灯光师“大春”成为旁观者，他是一双眼睛，咏春拳创办者叶问的成长经历通过他，由一段传奇与想象逐渐成为回到“大春”心中的精神力量。

《咏春》舞剧剧照

在这部剧中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叶问与四个武术门派对决的一段。在2022年bilibili“最美的夜”网络晚会上，《咏春》曾以这段打斗戏初次亮相。

《咏春》舞剧剧照

周莉亚说，那时候《咏春》实际还在创排中，一开始觉得赶不上所以还推辞过。“但是B站给了我们13分钟，这个时长非常难得。”这个时间，约等于当年《只此青绿》片段时长的两倍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去年下半年，韩真、周莉亚驻扎在深圳，和演员们同吃同住，5个月时间没回家，人员、道具、服装的来去，都是在防疫要求下紧锣密鼓速战速决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将武术与舞蹈结合起来成为一大亮点的《咏春》在网络间传开了。观众能从中看到咏春拳与太极拳、螳螂拳、八卦掌、八极拳的精彩切磋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咏春拳标志性的“中线理论”一展其内敛的文人气韵，武术的力量感所呈现的气势，与舞蹈的形式美、技巧性相辅相成，一招一式都是以柔克刚。结合简洁大气的布景和转台，舞者穿着非遗香云纱，加以聚焦在舞台中心的变换光影，在给人极大视觉享受的同时，又带领人们走入如梦如幻的门派江湖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今年1月，《咏春》又开始了二次排练，直至3月巡演开启，这一段落的观赏性再度突飞猛进。但在创作者眼中，呈现这段“打通关”，并非《咏春》唯一的创作目标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总编导韩真、周莉亚的创作路线从早期合作舞剧《沙湾往事》、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已初具规模。在舞蹈艺术之外，她们同样喜爱其他的艺术门类，兴趣广泛。舞剧创作的灵感往往生发于一些既存的故事，她们将自己对这些故事的灵感以舞蹈的形式呈现出来，从《只此青绿》开始，韩真、周莉亚会特意在剧中设置“旁观者”的角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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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旁观者，既是她们自己的化身，也代表着舞台上的一双眼睛，在“第四面墙”即观众与舞者之间，丰富了凝视与被凝视的关系。

《只此青绿》舞剧剧照

从春晚舞台出圈的6分钟《只此青绿》片段，脱胎自韩真、周莉亚的舞绘诗剧《千里江山图》，在后者这部如画卷般徐徐展开的作品中，将展卷人作为“旁观者”，注视着画家希孟，以及在那呕心沥血的时光画下的青绿山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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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咏春》里，灯光师“大春”则不仅仅是舞台上的一双眼睛，他注视着围绕叶问的传奇与想象，其人物成长脉络亦与叶问产生互文。而这样做的目的，无论是落在《只此青绿》里，还是《咏春》，都是为表达一种“幕后”情怀。韩真、周莉亚希望以这样的作品向现实中和平年代真正的英雄，即在幕后为创作辛勤付出的人、为努力生活着的普通人致敬。英雄站在光中，而成为那束光的，同样是现实生活中的小小英雄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这是舞剧《咏春》运用贯穿全剧的双线叙事所意在表达的思想内涵。“他拒绝了李小龙以重金拍摄咏春拳的提议，去世之前自费录制了咏春拳教程，并公之于众，不取分文。这就是叶问。”

贰

当创作回归舞剧本体

“舞剧不是把二十几段舞蹈拼贴在一块，好多编导可能都意识不到。”《咏春》编剧冯双白一针见血指出了舞蹈界目前存在的认知误区。没有“剧”，只有“舞”，就像只画皮，不画骨，但这不是舞剧。冯双白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，现在最爱做的事情是对舞蹈史和舞剧编剧的钻研，还有舞剧艺术评论。

冯双白

在他看来，要称之为“剧”，作品中必定要有立得住的人物，要有人物弧光，要有主旨目标。而且，舞剧编创特殊性还在于，需要创作者有能力将图像思维与舞蹈结合在一起。

香云纱：德玺见萩JANCHO

情节、人物不能通过台词来表达，而要用舞蹈来展现，这是舞剧优秀作品来之不易的原因。编创必须要足够丰满，角色塑造必须要深入充分，舞台表现、舞台设计，一切的一切，都要尽善尽美，一部佳作才有可能成为经典。

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舞剧剧照

冯双白觉得，应对这些挑战的最根本的一点是，刻画好剧中人物的成长轨迹，好作品则无一例外如是。无论是《红色娘子军》《白毛女》，还是闻名遐迩的芭蕾舞剧《天鹅湖》，都因其完整的人物故事线得到完美展现，而烙印在一代人记忆中，被奉为舞剧经典。“《红色娘子军》，放今天看仍然是佳作”，参照来看，冯双白评价说韩真、周莉亚合作舞剧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，是到目前为止，“双子星”在舞和剧这方面都做得最好的作品。

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舞剧剧照

就在7月3日，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500场纪念演出登上上海美琪剧院，依然是全场爆满，其受观众欢迎程度也印证了冯双白的看法。在与韩真、周莉亚合作《咏春》之前，冯双白也担任了“双子星”上一部出圈作品《只此青绿》的艺术顾问。“实际上现在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《只此青绿》有那么火，在其他一些编导看来，他们挺不以为然。”

《只此青绿》舞剧剧照

《只此青绿》亦即《千里江山图》，其创作灵感直接来自于距今已有904年历史的绢本青绿山水画《千里江山图》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节选

“纸寿千年，绢寿八百”，冯双白感慨，那幅画“看一次少一次”。作为艺术顾问，冯双白见证了韩真、周莉亚从一幅画到一部剧的创作。

她们有意识地在剧中引入了画家希孟的角色，通过希孟，来向观众揭晓《千里江山图》的诞生。但她们觉得这样做还不够，故事层次不够丰盈，继而又引入了展卷人的角色。

《只此青绿》舞剧剧照

对于《只此青绿》，这样做是足够巧妙的。看到舞剧编导不满足于只将舞蹈展示性的段落拼贴在作品里，而是注重舞剧的叙事性，冯双白对韩真、周莉亚这对“双子星”的评价很高，说她们作为“第四代”编导，已经给中国舞剧带来了新的希望。

叁

致敬幕后英雄

“我希望，中国舞剧将能孕育出像《天鹅湖》那样的世界经典”。作为编剧、研究者的冯双白，未尝不是作品中那些重要的“旁观者”的一员，他渴望能看到比肩《天鹅湖》的中国舞剧作品诞生的时刻。这种来自幕后创作者强烈的渴望，同样显现在韩真、周莉亚的身上。

《天鹅湖》舞剧剧照

即使是到了现在，《只此青绿》都演了快400场，周莉亚仍然表现出一种几乎贪婪的创作欲。她忍不住继续挖掘：“还有考古学家，有绘画史研究者，有修复师，甚至还有当年为这幅画付出过的工匠、采集颜料的人、制作画笔的人。”她极为投入、语速极快地讲起一段毛笔制作者的故事，这些创作背后的肱骨之臣没有留下名字，但已难以从她的心里抹去。